「老梅國小對面，玻璃黑黑（音：喔喔）那間就是我家！」電話那頭，謝金富爺爺仔細描述自宅的地理位置和特徵。到了老梅路，才發現，連著一整排透天厝，好幾間都是玻璃黑黑啊 。
正在納悶時，看到一戶人家外面有位穿戴整齊的老人家，啊！原來謝爺爺早在門口久候了。
採訪｜吳思瑩 攝影｜吳金石
我畫我說我童年
這位西裝頭梳得很「緣投」，身穿Polo衫的「漂丿」歐吉桑，就是人稱「黑狗仙」的謝金富爺爺。
這位老梅有名的黑狗仙，也是小朋友在路上遇到就會大聲打招呼的謝爺爺！為什麼小朋友都認識他呢？2000年，謝爺爺的母校老梅國小慶祝百年校慶，舉辦「老榕樹下講古」活動時，參與校友大多分享人生經驗或講述職場生涯。應校長之邀參加的謝爺爺卻與眾不同，他特別準備了以「小朋友的生活」為主題的故事集錦，搭配自己親手一筆一畫製作的圖卡，跟年輕他七十幾歲的小小學弟妹分享古早生活和現代生活的差別。
謝爺爺的用心與巧思，不但讓沒法專心聽大人演講的小朋友精神振奮，還一傳十十傳百，引起全國各地熱烈迴響。幾年間，「本土語言教學」師資講習班請他講課，臺語師資研習班、中央研究院、成人補校、各地幼稚園及媒體記者都來邀請演講及採訪，謝爺爺也曾到公視《家在臺灣》節目講古。
今年已90高齡的謝爺爺，精神钁鑠，看起來就像「人生剛開始」的70歲長者。「有興趣的事情就盡量去做，做出成就感就不會變老了。」思路清晰，記憶力驚人的謝爺爺，憑著他對孩子的愛，努力畫下記憶裡的童年景象。
「我當小朋友的時候，生活環境和現在完全不一樣。而我小時候聽到的日本童話故事，我到書店也買不到、聽不到人家說了。」因為一場老梅國小講故事的契機，讓謝爺爺可以憑著記憶，親手描繪印在腦海裡的童年時光，陪孩子搭上時光機，看見古早農業社會的臺灣庶民生活。
現在被稱為素人畫家的謝爺爺，說他的繪畫技巧沒有人教，只是把孩提時代愛畫圖的興趣找回來。這個興趣從出社會工作後就沒有繼續下去，沒想到現在又像插頭通電，「啪！」一下，腦中靈感源源不斷。
「我國小四年級參加日本美術展覽會，得到佳作。」為了力求準確，把古早的家具、神桌、三合院畫得漂亮，謝爺爺會先用鉛筆打草稿，也拿尺當輔助畫線條。我們很詫異，他筆下的日常生活景象，簡直像看老照片對應出來的！「這些畫面都是自己想自己畫。我拿去給我這輩的人看，大家都說很像很像！」十多年來，謝爺爺帶著他的百寶袋，裡面裝著一冊冊手繪的畫片，到全台北地區及基隆57個學校「巡迴演出」，為喜歡聽故事的大人，講講古早味的臺灣。
在拜訪謝爺爺家的隔天，我們得知他要到老梅國小附幼進行暑假前最後一次說故事時間，當然不能放棄這大好機會。
在將近1小時的說故事時間裡，謝爺爺精心安排了農曆節慶的「歲時時事」，比較古今大不同的「童年回憶」、教導人生大道理的「小故事大啟示」、「日本童話」和現場即興畫圖的「動物故事」等五個單元。
大家都愛謝爺爺
老師招呼幼稚園的孩子「謝爺爺要開始說故事囉！」，大家聚集過來，團團圍在謝爺爺腳邊。「今天爺爺要用老梅話（臺語）講故事給小朋友聽喔！如果有人不想聽，可以打瞌睡，但不要講話吵到別人呀！」說完這段帶著濃濃關愛的開場白，謝爺爺開始用國語、臺語、日文三聲帶生動地當起說書人。他一邊翻動自己帶來、放進大資料夾的畫片，一邊用手筆劃介紹每個物件、工具、房舍、童玩，以及人物們在做些什麼。「以前我們上學要帶這種粗紙和竹片去學校喔。為什麼咧？哎呀，因為上廁所要用到，這些就是以前的衛生紙啊！」「石門冬天天氣很冷，大家都躲在家裡用店暖爐，不過我們以前都是像這樣用火爐喲！」為了拉近跟孩子之間的距離，謝爺爺加了很多語助詞。看著孩子們睜大眼睛盯著他，耳朵也豎起來，一臉對古早生活感到好奇的可愛模樣，謝爺爺就越講越有滋味了。
接近尾聲時，謝爺爺轉身拿起麥克筆，在白板上畫起一隻大眼睛的「青蛙醫生」。「這隻青蛙騙大家有幫人治病的天分。天分是什麼呢？就是上天賜給他的功夫……」小朋友看到謝爺爺隨手就能作畫，都窸窸窣窣地討論「哇，是青蛙耶！」在他們眼裡，謝爺爺簡直像魔術師一樣厲害！
課程結束前，謝爺爺都會給小朋友愛的叮嚀，「馬路上車子多又開得快，放暑假回家不要在馬路旁邊玩球，這樣很危險喔！」下課時，小朋友大聲說「謝謝謝爺爺！」爺爺聽了，嘴咧得好開，還一邊笑嚷著，「這麼大聲爺爺耳朵會受不了啦！」我們聽了也跟著呵呵笑，一時間，好像也變成小孩了！
（原文刊登於新北市文化局2014年10月出版《石門・天海拔河》）
留言
張貼留言